第三节
谢翎咬牙切齿,中午把酸菜鱼吃的连酸菜都不剩,走时带着大仇大报心满意足的表情许诺过两天再来看他。
洛雨无地自容,忙拿纸巾去擦,粗鲁地皱眉:“怎么在客厅里睡了?会房间去。”
不知不觉谢翎竟成了她的底牌之一,要是以前有人这么告诉她,她一定觉得那人脑袋被驴踢过。
“好吧,主公。”谢翎说,“主公你果真是瞎了,才会选五大三粗的翎儿来伺候。”
洛雨的娃娃脸已经完全长开,下巴本就尖,眉目又生的狭长锐利,眯起眼来的时候就更显得刻薄,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:“下次不要说得这么直接,说去看夏生更好,那毕竟是你的儿子,白惜言跟你又是什么关系?”
源生内部整个项目团队出走,明目张胆地投到罗氏旗下,对外还声称受不了源生上层的内部斗争。
洛雨换好衣服出来,谢翎走了,苗桐歪到沙发上睡着了,呼吸均匀,毫无防备。
洛雨被堵了回来,脸色憋得通红,又有一个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倒水看热闹的谢翎,他沉默了几秒,挥开苗桐的手,:“我去换衣服。”
“那还不是被你闹的,放着小刘秘书不用,非要折腾我这个老人家。”张阿姨把报纸往沙发上一丢,对谢翎说,“你给他读,我去做中饭。你们想吃什么?”
坐了一晚上的飞机,被冷气吹了一路,出了海关,因为时间太早,机场人少,接机的人也不多。
他和苗桐曾看过一部电影《三傻大闹宝莱坞》,里面有句台词是:all is well,一切都很好。现在的他all is well,已不会奢望更多。
“嗯,我去看一下惜言。”
这还真是说曹操就接到曹操电话。他边打着方向盘在山路上拐弯,边笑:“稀罕啊,苗妹妹竟然想起我来了?”
他身上都是小伤,根本没什么事,住院观察也观察不出什么。被水泡过的肌肤更晶莹,所以背上鲜红的指甲印也更红艳,有些发炎。
“对不起洛雨,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,可我没考虑到你,我很抱歉。”
苗桐气定神闲,眼角斜着他,带着点奚落的笑,“我怎么舍得拆你?”
“还有半年呢。”白惜言想起那匆匆的一面,忍不住炫耀,“不过半个月前她回来了一次,跟教授来开交流会议,她没什么时间,只请假来看了我一下。”
洛雨发育期长得快,比苗桐高了半个头,他早就不喜欢别人当孩子,拉下她放在自己眼角淤青上的手,退后一步,有些不高兴:“你怎么回来了?你书读完了?”
“外面那些人可不知道,你都不知道别人说得有多难听!”
“上次您做的那个酸菜鱼的味道可地道得很啊。”
卧室门灌关上后,谢翎把水杯推到苗桐面前说:“哟,叛逆期啊。”
“废话那么多,你还不走?”
“小桐姐?”
谢翎回去的路上,突然接到了国外的陌生号码的电话,接下来听到熟悉的声音:“谢翎吗?”
他谢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?来的路上还犹豫,这下犹豫地更彻底,都忍不住叹气了。
“怎么回事?!”苗桐抬起头,摸了摸他的嘴角,冷硬地问,“你有同学长期找你麻烦,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“你倒是相信他。”谢翎倒是不以为然,男孩子十七岁的时候打架哪里需要理由?
“你说为什么啊翎儿,我是你主公。”
“他长大了。我本来也没资格管他。”
苗桐几步走过去,把他拉着上下检查了一下,脸上有淤青嘴角破皮,背上除了新鲜的伤口,还有已经泛黄的印子,起码是三天以前的瘀伤。
“你怎么解决?!打架?还是挨打?!”
“以前没发现你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。”
苗桐一颗心直接往下沉:“洛雨不会随便打架的。”
路上说着话,副驾驶座就没了回应,谢翎一转头看到她歪着头睡着了,因为皮肤白,所以眼底的淤青就更明显,倒像长期失眠的样子。恍然间谢翎又想到他当初对苗桐心动的时候,她也是这样在他的车上睡着了。而那时,他有侵犯她的念头,如今却只希望她平安快乐就好。
“那我明天一早去机场接你。”
“谢翎,我长话短说,洛雨和同学打架现在进了医院,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。我把他们班主任老师的电话给你,你先过去帮我照顾一下,我已经订好了机票,大概明天早上6点半到国内。”
谢翎啧啧两声:“他没什么事,都是皮外伤,不过谨慎起见也要先住院观察。跟他打架的那个孩子就惨了,从楼梯上被踹下去摔得脑震荡,我昨天赶过去的时候那孩子吐得那个恶心。不过洛雨和那孩子都不肯说是为了什么,他们班上的其他同学也说不知道。”
苗桐把打翻的水杯收拾好,做好早餐摆在餐桌上,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就去了白家。
他像满身是刺的仙人掌,苗桐可不会被他刺伤,淡淡地道:“是我儿子的爸爸。”
“为什么要跟我道歉,你做错什么了吗?你没有!我就是个不成熟的小鬼,自以为了不起,现在却还在给你添麻烦。你不该管我的,是我不知好歹!”洛雨言辞激烈,眼睛都红了,“你该骂我一顿的,再把我赶走,也比现在这样好。”
说完不等苗桐反应,就转身回卧室关上了门。
“不是什么大事,我自己能解决。你回来干什么?”
他尽心尽力地来帮她,末了还被她 。可谢翎喜欢她这样鲜活,不像以前心思沉沉的,明明存在,却又好像永远都无法触摸到她的世界。
谢翎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:一方面那是白惜言辛苦维持的王国,另一方面他的确已不适合管理公司。毕竟罗贱人那条疯狗可是咬住就不肯撒嘴的。
可如今一直很让人省心的洛雨出了事,她不在国内,白惜言在养病,乔云临时被邻市的分医院借走,师父在养胎,一家子都是老弱病残,除了谢翎,她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最好。
再次躲过死神的镰刀,在一日大雨后,他幡然醒悟,原来生命一直待他不薄。他曾倾尽所有,也得到丰厚馈赠。
洛雨自知失言,懊恼地闭上嘴,半天才说:“不是!”
苗桐从来没有把他当过男人,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个依靠她的孩子,却不知他已经懂得了爱情,而他喜欢的人就在面前。
谢翎看着他这新鲜出浴的小美男,牙碜得慌:“还不赶紧穿衣服!”
白惜言摆摆手说:“你可别再来了,芝麻大的心眼儿。”
“还不是想我苗妹妹,她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其实谢翎早就没惦记苗桐了。苗桐的爱情是冰层下汹涌的火,坚定如猛兽,可惜他没有荣幸被她捕食。他心里羡慕白惜言这家伙,不想他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,没事就要给他使坏添点堵。
苗桐一下子惊醒,看着他:“怎么了?”
“行了啊,差不多一点。”苗桐擂了他一拳,哭笑不得,“你演偶像剧呢?”谢翎还想演,苗桐拽着他的袖子问,“怎么样?洛雨没事吧?”
“……”谢翎一脸嫌恶,“你不要用恶心你家刘秘书的那一套来恶心我,我凭什么要给你读报纸啊?”
与故人相遇,不过是一段小得过后就忘的插曲,白惜言出院后也就忘了。
他上前几步,控制不住地慢慢低下头,嘴唇快要碰到她时才恍然惊醒,急急往后退,被茶几绊了一下,狼狈地打翻了水杯。
苗桐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挂钟,已经八点多了,这个时间白惜言已经吃过早餐了。她摇头:“不了,我还要出去一趟。你在家复习功课,我下午一点回来接你一起去医院,具体的事情到时候再说。”
张阿姨出门后,家里只剩下他们,谢翎把那则张阿姨没念完的报道给他念完,一抬头却看见白惜言 下巴,满脸笑盈盈的。
洛雨愣住了,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。这人不应该在国外读书吗,隔了半个地球呢,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了呢?
“你笑那么 做什么?”
白惜言气定神闲,任他谢小人画圈圈诅咒。
“好,另外你再帮我去洛雨学校一趟……”苗桐那边在咣当咣当地收拾东西,吩咐完了就收了线。
“你要去白家?”
“是啊,你又不是他妈。”谢翎撇嘴。况且这小子继承了你的衣钵,像你当初喜欢白惜言那样死心塌地地喜欢你。不过这话他不敢说,只挑能说的说,“他长大了,有自尊心,自然不想被你当儿子一样数落的。”
苗桐急忙赶回家,一开门看见洛雨只围着浴巾在客厅里擦头发。
白惜言笑他:“你什么时候变成谢黛玉了?”
谢翎今天来看他,也不是一点事也没有,事情就在这张报纸上。实际上最近的报纸上也没少报道,只是他眼睛看不见,白家人也不会给他念那则关于源生的新闻。
虽然她不在国内,可是跟洛雨的班主任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。毕竟她是洛雨的监护人,出了什么事找不到人那种事是不能再发生了。
张阿姨送谢翎出门,小声嘟囔:“别听他的,经常来,我做好吃的给你吃。”
谢翎来看他时,张阿姨正磕磕绊绊地给他读报,谢翎来了她如释重负地摘了老花镜,跟他抱怨:“我都一把年纪了,又是个小学都没读完的家庭妇女,好多字它认得我,我不认得它哦。先生非叫我给他读报,哎哟,要说打扫和做饭我拿手,这些事我怎么做得来哦?”
到了医院,谢翎和苗桐却找不到人,护士说:“那个病人已经走了。”
“这就是你跟同学打架的原因?”
谢翎大怒:“你过河拆桥啊?”
谢翎靠在栏杆上,定制的羊毛格子的西装,明明是正装,裹着他的修长身段却异常的闷骚。看到苗桐出来,笑着朝她张开双臂。苗桐用人手软,想着抱一下也就算了,却没想到被抱着脚尖离地转了一圈,惹得所有人都在看。
半夜里救护车送来个病人死在了急救室里,洛雨所在的挂点滴的病房和急救室只隔了一道墙,死者的家属撕心裂肺地哭。他实在是烦得要命,直接就回家来了。
白惜言捧着杯水,一点都不认同,挺轻巧地敲敲桌面:“你这两天就流利多了,前几天还念两句就搬字典呢。”
“那我赶紧找度假村的经理叫人去捞一条鱼,顺便去蔬果园里摘点菜回来。”
谢翎心中顿起恶毒之心:“秀恩爱,分得快!”